Part24 这就是命。
顾惜朝以为戚少商总会回来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自己的判断越来越怀疑。
班级散伙饭的时候华姐说戚少商的父母有意把他培养成企业温哥华分部总经理,顾惜朝在心里乐了,怎么班里英语最差的人反而就出国了呢?
黄金鳞在外企找到了一个肥差,听说深受老板赏识。尤知味差一点,但也能养活自己了。
顾惜朝这个唯一坚持考研且过线的人,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骄傲的。
当今社会,薪水才是硬道理。顾惜朝偶尔会想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对,要是当初去找工作或许现在会更好。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戚少商。
这个硬着头皮陪自己复习了四个月的混蛋二百五。
算了,在北京待着吧。这就是命。
饭吃到最后高鸡血过来捣了捣他,说当年军训时候你的脚伤是怎么回事?
顾惜朝噗地笑了说怎么想起来问这等陈年旧事。
高鸡血推了推眼镜,我们那时觉得你性情古怪都说你脑袋被门挤了,于是推而广之就估计吧你这脚也是被门挤的。哈哈,你可别生气。哎话说你脚伤到底怎么弄的?
顾惜朝一本正经,真被门挤的。
高鸡血满嘴酒气,得得,不说实话是不,不拿哥几个当兄弟了是不。
顾惜朝拍了拍他的肩刚想安慰,高鸡血醉倒在了桌子上。
事实上当年真是被门挤的。
临行的前一晚,许多人在楼下吊着嗓子嘶吼。顾惜朝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可能多多少少有点冷血,顾惜朝觉得打破这种印象其实挺没必要的。
人和人的聚散通常都很矫情,顾惜朝不想参与这种矫情。
所以他选择一个人待着,谁也不招惹。
音乐随机播放,喜怒哀乐,顾惜朝放空了思想,或许在听,也或许没有。
门外有水壶胆打破的声音,有歌声,还有借着醉意的哭声。
这两天天气不好,但还是有不少人跑到操场上放孔明灯。一串明亮在高空中摇曳升腾,顾惜朝拉上窗帘前想起了“江枫渔火对愁眠”。
二乱说今晚要跟暗恋了三年的女孩表白老早就出门了。寝室里很安静。
顾惜朝停下音乐,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
他似乎并没有拨通的意思。或许他已知道根本拨不通。
那该死的阿拉伯数字,一个接一个地跳跃在屏幕上。
然后,黑屏了。
顾惜朝闭上眼。
第二天杭州忽然下了很大的雨。大家低着头匆匆离开,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亦或许,对这里的一切早已烂熟于心。
回到北京,每一天都一样地过。盛夏的蝉鸣聒噪恼人,白天黑夜叫得没完没了。顾惜朝一直在家里待着,黄昏以后偶尔会出来逛逛。
经过一处转角几个老爷子在打牌,风风火火地。边上还有一台象棋,估计是昨天没下完的,空留残局。
顾惜朝想起曾经也和戚少商走过这里。那时戚少商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玲珑棋局千古之谜隧道入口穿越密钥?
顾惜朝说那你动一下试试。
戚少商动了一子,然后抬高了嗓门说“八仙归位”!
华灯初上得恍惚。在下班高峰流中逆行,顾惜朝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时光倒流的错觉。经过地下道的时候,顾惜朝听到了一阵小提琴声。
街角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正在表演。
来往的行人脚步匆匆,没有人在他面前停留。
琴声很闲适,很悠扬,仿佛也在与这个快节奏的都市逆向行走。
小提琴,多久没碰的东西了。
记忆就像杂草,给点阳光就疯长。
一不小心大叔就演奏完毕了。顾惜朝回过神来连忙翻翻口袋,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只有粉色的。
于是他走上前拍了拍那个大叔的肩,表情严肃而真挚:“哥们儿,干得好。”
大叔热泪盈眶。
后来的某天,顾惜朝忽然想起大叔拉的是一首陈奕迅的歌: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估计那位大叔早已奔向了更艺术的国度。
顾惜朝一夜未眠,确切地说是一夜未归。凌晨的时候雨停了,顾惜朝爪机了一下想看看天气预报,顺便登个QQ。
那个久违的头像突然亮了。
顾惜朝打了个哈欠,缓缓发了一串字符:
“取经取到了?”
那家伙回得还挺快,“靠!有你这样贴字的吗?!”
“不希望你飞来横福的嘛。”
……
“你搬家了?”
……
“你在哪儿呢?”
……
顾惜朝想了很长时间,终于回复,“我在看升国旗。”
……
……
“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北京。”
顾惜朝四处望了望,“别地儿还有天安门么。”
很久。
很久。
就在顾惜朝以为戚少商又拍拍屁股滚远的时候,对方忽然回复了。
“站那儿,别动!”
顾惜朝还想回一个“冷”,刚按了两个字母,那家伙头像暗了。
顾惜朝想你这家伙从苏州过来怎么也得三小时吧我凭什么站在雨地里等你?
消失了五个月了混蛋我凭什么要见你?
天安门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天也越来越亮。
老子看完升旗就走,你能怎么着我?
顾惜朝得意地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