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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人好像天生就有很好的运气,不论倒下多少次,最后总有法子醒过来的。
陆小凤就是这种人。
他有时在寒风中倒下,有时在沙漠中倒下,无论倒下的时候处境多么凄凉艰难,醒来时总是安乐太平、一片惬意的。
因为他有很多的朋友,他碰巧又经常帮朋友的忙,朋友们都很喜欢他。
当他有麻烦的时候,自然也会有很多朋友救他。
既然是来救他,就一定会将他安置妥当,将一切打理得干干净净、舒舒爽爽。
这种狗屎运虽然不值得拿出来讲,却也不能不算是一样奇妙的本事。
这一回却不同了。
他倒下时地上好歹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绒布毯子,现在却什么也没有。
他甚至发觉自己并没有躺着,而是坐着的,坐在空空的地上。
没有人,他面前只有三座大小和他一般高的神像。
神像是泥捏的,仿佛已很久没有人照管,那张脸上,有些地方已经干瘪,样子说不出的诡秘。
这几张塌陷的脸,居然和他在梦中见到的有些类似。
陆小凤本就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此刻更是忍不住想去摸一摸这些泥像。
他这样想着,手却没有动。
他居然感觉不到自己的手!
他的身体,竟仿佛不存在了一般,仿佛只是一尊没有感觉的躯壳。
他苦笑,却连苦笑也不能。
他还能听。
说话的人当然不是陆小凤,而是神像。
声音居然是一起发出来的!三尊神像,三种声音——一个小姑娘,一个少女,一个老太太。
“我常听说陆小凤的四条眉毛很值钱,一条眉毛少说也能换一个烧饼。”
“嘻嘻,那我们还不快快将他这四条眉毛都刮下来?”
“你有没有见过没有眉毛的陆小凤?”
“我正想见一见!”
“不仅你,相信有很多人都想见一见的!我们可以办个展览,你们俩看门,我收门票!”
“嘻,那我们还等什么?”
人虽然活着,却动也不能动;神像虽然是死的,却忽然发出了人声。
她们正兴奋地探讨眉毛的问题,而眉毛的主人却也只能听着。
陆小凤毕竟是陆小凤,他居然还没有发疯,居然还很镇定。
这样的人世上虽然有一些,却绝不多的。
“眉毛又能值几个钱?我听说江湖上有人在买他的人哩!”
“买他的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活的五千两,死的五万两!”
“嘻嘻,死的比活的还便宜,无论这个出钱的人是谁,一定特别不会做生意!”
“你们难道以为这是活鱼现杀,活的最贵?”
“为什么不是?”
“这你们就错了!陆小凤若是死的,人人都可以咬他一口了;可若是活的,不仅咬不到,只怕还得被他反咬一口呢!”
“杀他的人,不仅得防着咬他不死,还得防着被他反咬,这岂非要更费些力气?”
“嘻嘻,看你的样子,你是想咬他一口,还是被他咬一口?”
“要我说,你们不妨互相咬咬看,听说在咬女孩子方面,陆小凤可以算得上专家!”
“你看我们的老三越来越没羞没臊,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反正陆小凤已是个死人了,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竟当他是个死人,这一点陆小凤是坚决不同意的。
但就算他不同意,他也依然没有法子反抗!
他只能干着急,干瞪眼。
他觉得眼睛发干,嗓子也干。
人嗓子干的时候,就会想咳嗽,不能动的陆小凤忽然动了,他忽然咳嗽了起来!
“原来这里还有个人!”
“这个人好像不是个哑巴!”
“嘻嘻,这个人好像可以动了,我们好像也可以决定了!”
“决定什么?”
“决定是活着折价卖掉,还是死着高价卖掉!”
她们居然真的讨论起这件事来。
陆小凤这时候已经咳嗽完毕,但他的腰部以下还是没有知觉,他还是没法子走路,更没法子咬谁一口。
他只能幽幽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有一个问题。”
“嘻嘻,你想问什么?”
陆小凤苦笑,“为什么女孩子偏偏要装成老太婆,大男人却又偏偏装成小姑娘呢?”
三尊神像忽然都闭上了嘴。
神像只不过是神像,他们一旦闭上嘴,就和普通的泥人看来一点分别也没有了。